、人奠基、制骨作坊批量加工人骨、任意杀 人行为和灰坑中的遗弃尸骨都很常见;但在盘龙城,目前还没有发现 这些迹象。
盘龙城唯一保留的人祭特征是使用殉人,比如,前述李家嘴 plz2墓中有三名殉人,稍后发掘的杨家嘴14和杨家湾13 (两 座中型墓葬)各有一名殉人。目前,盘龙城已经发掘了 30多座墓葬, 殉人比例并不算低。
盘龙城的统治者是商人,也是青铜冶铸行业的经营者,这两种身 份和人祭宗教有着密切联系,但为何和中原相比,他们变得更和平了 (虽然还有人殉)?
长江流域是稻作农业,受水土条件制约较大,稻作聚落往往在小 流域内密集分布,而不同的小流域之间往往距离较远,所以稻作聚落 呈“大分散,小聚居”模式;而华北主要是旱作农业,受地形影响小, 聚落分布不太集中。
这种人口分布对商人统治者有直接影响。在繁荣的盘龙城小流域 中,这些外来统治者只是人口中的极少数,必须顾及本地土著的感受, 否则,一旦周边土著同时揭竿而起,他们根本无法抵抗——这里离商 王朝已经太遥远,难以获得王朝的军事支持。由此,他们就不可能像 北方的边防城邑的统治者那样,对周边居民残暴而恣意(如后面即将 登场的藁城台西和西安老牛坡),而只能放弃过于暴力的宗教祭祀和 统治方式,尽量避免激起土著族群的反抗。
从盘龙城土著的立场看,他们之所以接受这些外来者的统治,除 了青铜兵器的威慑力,更重要的应该还是青铜产业带来的利益。外来 的商人有青铜冶铸技术,但他们的人数并不足以在新环境中搭建起整 个产业,所以从一开始就需要与当地人合作,建立从找矿、采购、运 输矿石、冶炼、铸造直到外销的整条产业链。这意味着本地人也能从 新产业中获利,商人和土著可以合作共赢。盘龙城古国应该一直建立 在这种产业合作的基础上。
在当时族邦林立的大环境下,盘龙城人不得不重视武备,从夯土 城池到频频出土的各种青铜兵器都说明了这一点;但与此同时,青铜 产业的运营又需要有一个和平环境,不管是外来商裔与土著居民的合 作,还是和周边族群的商业交换(购入铜、锡、铅矿石,出售铜锭和 铜器),盘龙城人也基本做到了这一点——盘龙城内外没有发现乱葬 尸坑以及带伤或被肢解的零碎人骨,就是明显的证据。
可以这么说,盘龙城的商人不仅主动放弃了中原传统的人祭和人 奠基等宗教仪式,还接受了本地土著族群的宗教理念--种比中原 更和平的文化。
南土和平祭祀
从5000多年前的屈家岭文化到4000多年前的石家河文化,盘龙 城所处的江汉地区出现过很多防洪用途的“古城”和稻作水利设施, 尤以天门石家河古城规模最大。然而,江汉地区却一直没有发生阶级 分化,也没有出现早期国家与文明。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,应该就是 当地的宗教形态:祭祀方式以摆放和掩埋器物为主,很少有杀人和杀 牲畜的行为。
比如,5000多年前的屈家岭文化以埋葬陶筒形器和陶缸为主, 4000多年前的石家河文化则制作大量泥塑人偶、动物和杯子等,然 后烧制成粗陶并掩埋。这样一种和平的宗教理念,不仅有助于维持族 群间的合作关系,在一定程度上代替了早期国家的暴力统治功能,而 且还能消耗社会剩余产品,避免了因财富的过度集中而出现职业统治 阶层。9
当商人到来之后,国家权力虽已不可避免,比如,盘龙城的城池 和宫室显然代表了财富和权力的集中,但本地民间宗教仍起着融汇和 同化的作用。发掘显示,盘龙城商人经常举行一种不杀人的祭祀:在 土坑或灰烬里摆放陶器、铜器或玉器,然后掩埋。
盘龙城外的王家嘴有两座祭祀坑h6和h7,属于盘龙城文化五 期(此时,城墙和宫殿刚建成不久)。两者相距l5米,呈南北向并列, 紧邻一座数十年前建成的大型长陶窑(y3),附近还有陶窑经营者的 房子。当时,主祭者应该是先挖了一条数米长的浅坑,在坑中堆放柴草, 点火敬神,等灰烬冷却后,再在坑底挖一个深且陡的小坑,然后往里 面放置祭祀器物,最后则是用混合灰烬的泥土掩埋。
h6出土铜铸两件、铜刀一件、铜被一件、铜镶十件,都是武器 和工具,没有酒器和食器;陶器则有鬲、瞿、盆、壶、罐、大口尊和 瓮等。
h7出土有铜爵、铜飙、铜鼻、铜戈、铜铸和铜刀,还有玉戈、 玉柄形器以及石斧,但没有陶器。这些物品呈环形放置,沿坑壁还有 三块石块。尤其值得注意的是,铜界内藏有一块使用过的卜骨,上面 有钻好的圆窝和烧烫裂纹,很可能是用来占算这次祭祀的,所以被一 起埋入了祭祀坑。
甲骨占卜是典型的中原-早商文化,在长江流域很少见,所以, 和铸铜技术一样,应该也是商人带来的。不仅如此,来自北方的甲骨 占卜还被南方的埋物祭祀仪式所吸收,这显然反映了南北、主客两种 文化间的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