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从小就在教堂里生活,连神父逗当上好些年了。
这些路,他不知道走过多少回。
可为什么这一次,这条路长得没有尽头?
他想睁开眼,可稍稍睁开一小条缝隙,就看到面前浓浓的黑雾,吓得他赶紧又闭上。
他渐渐放弃奔跑。
教堂的墙壁是很好的工具。
他之前就挨着墙壁跑。
已知无法快速抵达他要去得地方,他索性摸索着墙壁慢慢走,也好保存体力。
他的脚步声变轻了,心跳的剧烈,以及跟随着他的木头踢踏地面的声音。
等等!
木头?!
可是这里怎么会有木头!
神父第一时间想到的其实是时寻喊那声“小木头”,不过他立刻明白过来,绝不是!
他虽不知道时寻身上发生了什么,但听乌鸦和时寻说的,时寻现在要替他们阻挡住黑雾,肯定不是多容易的事。
时寻最后喊小木头出来,定是要小木头帮忙,又怎可能让小木头来帮他?
神父听到自己心跳越来越快。
他一手扶着墙,另一手按着心脏,妄想着能这样将自己剧烈的心跳压下去。
恐惧的情绪却在双眼紧闭的漆黑中更肆意地蔓延。
眼前有光,哪怕闭着眼都会有些感觉。
但现在神父闭着眼感受到的只有绝对的黑暗,以及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是路。
他似乎在大堂里绕圈。
可他应该能找得到门。
怎么办?
现在还能怎么办?
前行,继续前行。
跟随着他的木头踢踏声越来越密。
忽然,一声迷惑的、轻微的询问声响起。
“神父?”
神父一惊。
他根本认不得这声音!
而且这声音还带着海水的咸腥。
他根本不敢回答。
有些术法,只要知道名字,只要给予呼唤名字的人回应,那就再也没有后来了。
但很快,又有一道声音响起。
“对,是神父!神父你快进来!”
神父眼前出现一道光。
他的手被人抓住。
他整个人被人拉入另一个狂躁、却有温暖的地方。
他还眯着眼。
他终于勉强地分辨出来了。
后来喊他的声音,竟是苏木匠的。
四周声响混乱,还有木头敲击着教堂地板、墙壁的声音。
迟疑过后,神父睁开双眼。
此时距离他被拉入这里,还没有过去多久,苏木匠才凑近了些他,要细看他的情况。
见他睁了眼,苏木匠就露出了笑容。
“神父,你来了就好了。我之前还想,就我,还有它,还未必能撑得住多久。有你在,应该能让他们都冷静一些。它说时公子让你来,你肯定能处理好这里的事……”
苏木匠喋喋不休期间,神父已开始仔细观察这路的情况。
不得不说,现在是真的麻烦。
之前就因为邪神力量入体躁动不已的被看守者,哪怕用绳子将他们都和椅子、凳子之类足以阻碍他们行动的东西捆住,对特别难缠的几个人,还往柱子之类不可移动的地方捆。
但现在这些人都像疯了一样。
手脚能动,那就用手脚疯狂攻击身边的人。
手脚不能动,哪怕只是可以大张着嘴巴,都要露出森森白牙、血盆大口。
纵是嘴巴被堵住防止吵架的,都竭力张大嘴。有些厉害点的,在这种极限情绪影响下,已经将堵住嘴巴的东西都弄了出来。
这些人好歹属于神父早有预期,他们肯定会出问题的。
另一些能自由活动的、同样陷入疯狂中的,却是教堂的神职人员!
少数负责看守的替被看守者解开绳子,让一切变得更混乱;一部分对着被捆住的人拳打脚踢;自控力更好的,也对着墙壁等踢打起来,连拳头染上自己的血都不晓得停止,甚至露出痛苦无法被控制的更狰狞模样。
苏木匠是在场的人中情况最好的。
他紧紧攥住旧刀柄。
在他手背上,吸附着一只外壳花纹繁复美丽到言语无法形容的极致的海螺。
海螺脑袋探出,一双触角摆动着。
神父感应得出,海螺身上也有强大力量。
大概被神父看的时间长了些,魔螺扬扬触角:“你听到了木头活动?”
神父怔了怔。
他才发现,他依旧听得到木头踢踏声。
但!这里没有他想象中的活动着的木头!
如果木椅木凳也算,那倒有的。
可是他听到的声音,和与人体重连在一起更重地被人强行带动着活动的木头踢踏声不同。
这里的声音太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