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有异,却是她行事基准,出手雷池。
绝不僭越。
她话说得毫无保留,沉烈自知她生性如此,无需旁人指摘。
终究这个贺瞻,并非他早些时候所预想的一般棘手,沉烈这样想着,于是心下稍加松解。
见郑婉垂眸不瞧他,他又抬指,握着她的脸逼她对视。
他又问一遍,“救命之恩,仅此而已?”
郑婉被他握着脸。
沉烈其实鲜少有这样的时刻。
仿佛是初尝情事的少年郎,几番推疑,难定卿心,只好不顾理智,莽撞发问。
她莫名想笑。
沉烈见她神情似乎不那么认真,于是眯了眯眼,“郑婉,你”
尾音消匿。
他的话被含在唇前。
片刻的吻,无关风月。
“仅此而已,”郑婉直视他双眼,稍稍退后,轻轻道:“阿烈,别生我气,好吗?”
沉烈凝视她半晌。
面对她,言止于此,他其实哪里还有什么气。
于是他沉默片刻,再度开口:“有一点错了,郑婉。”
沉烈生气的根本症结,同郑婉所述的缘由其实并无瓜葛。
莫说今日并非险事,即便郑婉当真要他涉险,他也不会拒绝。
归根结底,他甚至真正气的也不是要去保护贺瞻这件事。
他方才虽不清楚郑婉对贺瞻的真正感情,只是她早些时候既已言明对他的情意,许多事情,他便不会过多纠结生疑。
说到底,他只是恼怒郑婉要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独身周旋。
她向来说一不二,一步一步精打细算,拿捏得精准无比。
于是那人当时那一只手将她几乎要掐得断气了,她其实离昏过去只剩那么转瞬的功夫,他却也只能静观,不能插手。
度秒如年这几个字,他从未领会得如此清晰。
他原以为取那些人性命时,下手再狠辣些,或许能解晨时郁结。
但再度看到郑婉颈上一片片的淤红时,他其实仍是难以排解。
他手段再如何冷厉,也不过是事后功,聊胜于无。
知道她自有筹谋,知道她环环密扣,知道她万事自若。
知道她若非不得已,便不会轻易碰及他人。
毕竟这都是郑婉不可或缺的特质,是他不再清白的。
但人总是矛盾的。
他即便是清楚那么多,有那么一刻,他其实也希望郑婉能再多利用他一些。
无妨真心假意,但求她给自己留得几分宽豁。
郑婉不明他心下几度千转百回,只是轻蹙眉,“什么?”
眼下沉烈已俨然一副消了气的模样,这话在她看来,不免来得有些奇怪。
沉烈却忽然叹了口气,轻轻在她脖侧一碰,“疼不疼?”